潇若帆

只是当时已惘然

萧北辰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,迷迷糊糊中,他看到七姨来了、萧书仪来了;还有郑奉棋,她每天早晚都过来,不停地叫他跟他说话,他一句也不想听,除了七姨,他谁也不想理。只要他想到,在他误会杭景的时候,萧书仪和郑奉棋都在一旁添油加醋,只有七姨劝他相信杭景。他从心里恨极了那些让他对杭景误会更深的那些人,但想想最恨的还是自己,如果不是自己存着不信任杭景的念头,别人又怎么能影响的了呢。

 

然后他想,他怎么会不相信杭景呢?明明他那样爱她,爱她到了骨子里,她的所有,她性格里的柔软与倔强,她的善良与信念,他都理解的;所以她想去教书的时候,他在父亲面前帮她求情;她一而三帮助牧子正,他每次都嫉妒得发疯,但当她说,她只是把牧子正当成一个普通朋友,他就开心极了;他也记得,他和杭景都许诺过对方,相守一生一世,为什么到了临头,他竟然就怀疑她会背叛他呢?仅仅因为她怪罪他没有让她和她爹早日想见。她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?他当时,怎么就鬼迷心窍,不相信她呢?还有那个孩子,他明明尽力想保护杭景周全,为什么还会出差错?

 

想到孩子,他的心一阵疼痛,那是他的骨肉,他和杭景的孩子。从见到杭景的第一天起,他就认定他这一生,一定与她携手相伴。在那些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里,他不止一次想过,他们的孩子,会是什么样的?他想象着,他和她的孩子,男孩、女孩,在花园里快乐地奔跑,那是多么美好的一幕。他毫不怀疑他们的孩子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、也是最幸福的孩子。可是现在,孩子来了又走了,是他亲手断送了自己孩子的生命——是的,他现在这样认为了,如果不是他不信任她,她怎么会陷入到危险中?

 

他想起那天,她听到孩子没有的时候痛哭流涕,可他当时只是带着怜惜的心情,说“你的孩子没有了。”现在想来,他多么悲哀,那是他们的孩子。他应该和她一起迎接他的到来,他却让她一个人,带着被误解的委屈,去迎接那个小生命。那本来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小生命?多少人都在盼望着,他的父亲、七姨都在盼望着这个家族的第三代,而他自己,如果知道那是他的孩子,他该多么激动。那是他们爱的见证。可是,现在都没有了。他亲手把她推入到绝望的地步,他亲手把自己的孩子推入到未知的深渊。他恨自己,不知道该怎么原谅自己。

 

他回想那些日子,杭景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孩子,在所有人尤其是他的误解目光下,她是多么坚强的一个母亲。然后他又不乏奢望地想,那证明杭景是爱他的,因为爱他,才会那么在乎那个孩子。可是他觉得他配不上杭景的爱了,如果杭景还活着,他就算跪在她面前忏悔,他愿意,让他做什么事情,他都愿意。

 

萧北川就这样反复地回忆,周围的世界好像不再存在。他希望自己永远就在梦中,因为在那里他还能看到杭景,看到她一颦一笑;但他又不希望堕入梦中,因为梦里出现最多的,还是杭景最后诀别的神情,还有未出世的孩子,稚嫩的叫声,这让他的心万劫不复。

 

他不吃不喝了三天,还是强迫自己起来了。因为那天七姨跟他说了一句话:我们还没有看见杭景的遗体,你怎么就确定她已经不在了呢?还有,她为什么会流产?她的住处为什么会失火?这里疑虑重重,你要是真爱杭景,都应该查明一切,如果她是被人陷害的,就应该给她报仇。

他就像醍醐灌顶,突然清醒了。是的,杭景可能只是离开了,她还在世上。他想到这点,眼神就亮了起来。七姨说得对,杭景住处不会无缘无故失火,伤害她的人,他绝对不会放过。他要振作起来,必须振作起来。 

 

莫伟毅、许子俊来了,看到他起来了在吃东西,都很高兴。然后萧北辰说起要查失火原因,莫伟毅说,他已经在查了。他审问了那个医生,还有新派去的丫头,发现一些疑点。医生在看完杭景后据说遇上了雨,没有马上离开。而丫头审问的时候眼神闪烁,明显有隐情。

 

莫伟毅还说起一件事,说之前乔江陷害杭景,但在追捕过程中自杀身亡,没能查下去。后来无意从别人嘴里了解到,他是法国艺术大学的学生,他还有一个在狂热追求的一个女朋友,他是因为女朋友才回国的。现在看来,他陷害杭景可能跟那位女朋友有关系。

 

萧北川沉着脸听着,心里再次像沸水一样翻腾起来,如此来看,杭景一直处在危险中,从前到后,这里面存在太多阴谋,他发誓要查个水落石出。

 

他派人把后来去照顾杭景的丫头找了过来盘问,果然,那丫头经不住几番盘问,说是她跟杭景说的,三少爷给她换堕胎药,难怪杭景后来不肯吃他送的药。

 

“谁让你说的。”萧北川问丫头。

 

“没有人,我是听别人在说,三少爷不相信孩子是自己的,所以药上面会做文章,所以跟少奶奶说要注意。”丫头说道。萧北辰眼神犀利地看着她,她低下了头,抖抖索索的。

 

“三哥,一个丫头懂什么呀,还不是听见风就是雨的。”萧书仪在旁边说。萧北川横了一眼自己的妹妹,却也一挥手,让丫头走了。

 

他想,丫头背后显然是有人的,这个人跟之前害杭景的人,应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。但丫头不说,他也不逼,也是防止打草惊蛇。他还要装作被糊弄过去的样子,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。

 

他想起莫伟毅说的乔江的事情。乔江那次差点毁了杭景的清白,他恨之入骨,但那人偏偏在抓捕前就死了,一个案子成了无头案;乔江与杭景素不相识,不可能无缘无故害她,他背后的指使人,应该就是一直要害杭景的人。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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